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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9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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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我不信。”

昔日學生,辛苦教導,一行一言他怎麽會不清楚,他說他不信,心寒啊,可笑啊,心底裏的這腔火要如何熄滅,燃到眼裏通紅一片,“虞衡是丞相,天子委命,百姓所托,擔君之憂,為國為民,這是虞衡身為一國之相的責任……”

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的丞相,統領百官,也有鐵血手段,為國家頭發熬出灰白的顏色,現在跪在相容面前祈求著。

“殿下!您是皇族啊,這天下也是您的責任!”丞相的聲音幾乎要撕裂,臉色漲紅,額頭青筋爆出,胸腔劇烈起伏,他發出一身大汗竭盡全力揚起高聲,“難道在你心底,私心真的能大過這個國家,大過這天下的子民,能大過邊境這千千萬萬子民將士的性命?殿下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!”

相容被質問地臉色慘白,恍惚許久,無言許久。

相容還能記得,懷禹著寧族重新回到他的身邊時,信誓旦旦地說要和寧族先輩一樣,心懷天下百姓,忠君愛國。

這是寧懷禹回到長陵的第三年,過了這個冬天過了年關就能過第四個春天,甚至能更久,一代一代的和所有寧族的祖先一樣,心懷天下百姓……

懷禹是他的至親,宗族裏唯一一個死裏逃生,唯一一個活生生的,上天憐憫將懷禹還了給他,他比誰都希望他成長,成長的完美無缺,期盼他成龍成鳳,國家棟梁,無愧於寧族列祖列宗……

虞衡聲聲質問下,最終,相容洩下力氣:“我知道,他做的……我都知道……”

看到這樣失魂落魄的相容,虞相涕泗,如何不痛心憐惜!

可……

虞衡擲地有聲,字字往相容的心上誅:“寧族之事,陛下為何一再縱容,天子腳下寧族如何有恃無恐肆無忌憚,其中原因,我想殿下也應該很清楚……”

心一下一下跳得相容劇痛無比,可是疼痛卻讓他冷靜下來,垂下目光看著虞衡,覺得眼前虞衡突然很陌生:“老師,為什麽一再逼我?”

努力克制心底地那些狂浪,聲音如繃弦,繃緊了自然就會有顫。

“當年先皇對當年的寧族也是如此,先皇目空一切,心裏只有寧皇貴妃,愛屋及烏,將寧族扶持的那般大。”虞衡也覺得可笑,竟真笑了起來,“冤案清白時,其實所有人都在慶幸,慶幸沒有真的沒有叛國否則以先皇對寧皇貴妃的寵愛,寧族哪怕真是叛……,現在的局勢難道不像當年嗎?”

“老師到底要說什麽?”相容直視著虞衡,不再躲避什麽了。

虞衡深一口氣,閉眼,不去看相容那滿臉的痛苦,他唯有鐵石心腸:“殿下當年對微臣說過的,您絕對不會成為陛下前進的阻礙。”

虞衡揚起高聲:“欲湯之滄,一人炊之,百人揚之,無益也。不如絕薪止火而已。”

“虞衡請殿下明斷。”

雪飄飄,風浩浩,相容將虞衡送至後門,送完虞衡關上後門,相容不知道怎麽自己是怎麽走回房裏的,把仆人遣出去,門一關,疲憊難堪跌坐在凳子裏。

房裏的碳火旺的劈裏啪啦響,縱是這樣的坐了許久,可是暖度沒往相容身上渡去半分。

相容不知道該怎麽辦,他不是沒有給過懷禹機會,一次又一次,太多次了,每每他都抱有希望他希望懷禹回頭,甚至乎他想過如果懷禹肯回頭,他可以他可以徇私枉法包庇他們之前犯下的所有罪

他可以昧著自己的良心替他們隱瞞所有,所有的罪讓他來還!哪怕哪天東窗事發罪名讓他來受,天下譴責讓他來背負!

他那麽希望懷禹給他一個包庇寧族罪行的理由,可是,沒有!一絲絲的沒有,他們執迷不悟一條路走到死!

佟管家看著倒在窗上的孤零零的影子,這幅場景竟與十年前的重疊起來。

那是為豐二十年,他清楚地記得那是寧族被冠上叛國罪的第九天。

那日白天,雪才化去,金鑾殿前的地還未幹透就已經有好幾位大臣跪在金鑾殿外了,緊接著二十位,三十位,愈演愈烈,到最後守門的侍衛,宮內的武官守將公然抗命,大開城門將請命的大臣

們放進來。

大越開朝史無前例,主審的大理寺卿,剛正不阿的開伐大將軍,上到丞相,下到守門將,金鑾殿外文武百官脫帽跪於金鑾殿外。

他們脫下翎帽,將罪狀高舉,對著金鑾殿裏大喊明義。

長陵皇城外百姓同跪請命,整個突然響起前所未有的轟動之聲。

代天巡狩的天子與他的子民成對峙之勢。

空無一人的金鑾殿,天子仰望高臺,然後獨登高殿,哪怕天下罵他昏紂無道,縱然背負千古罵名,他也要鎮坐龍椅之上守著身後那個小小一個鐘粹宮。

身為侍奉君側的總管太監,那一天他沒有在先皇身邊,先皇怕大內侍衛擋不住那些想將寧皇貴妃拖出去治罪的人,於是派他親自守在鐘粹宮。

那時他就陪在寧皇貴妃身側,那位娘娘是先皇唯一摯愛的女人,相容與她六分相似,神韻如出一轍,那時候她站在鐘粹宮凝望著金鑾殿的方向:“寧族有沒有叛國是一樁事,他偏私不公又是另一樁事!他可是皇帝啊!”

寧皇貴妃自刎的前夜,他守在那位娘娘寢宮外,看著寢宮的燈燃了一整個晚上,夜裏的燭火太亮,將飛蛾的翅膀灼傷。

而今日的相容枯坐在那裏就如當年他的母親,殫思竭慮,為了一個兩全的辦法任由燭火將一幅軟心腸燒斷。

二串終於拿著東西返回來,一個精致的雕花木匣,寒冬臘月額頭上一層細汗,氣喘籲籲送到佟公公面前。

“管家,這是什麽?怎麽我從來沒見過。”

佟公公低頭凝著這方木匣,再擡頭望映在門窗上孤零零的影子,目光沈重: “這是先皇最珍貴的遺物。”

冬夜寒風,一陣陣呼來,夜燈明明滅滅。

佟公公將被吹滅的燈交給二串,雙手鄭重其事捧過遺物。

當年他幫不到貴妃,但是今夜他至少可以把當年貴妃的答案親手交給她的孩子。

【寧皇貴妃番外】

那天鐘粹宮被侍衛團團圍了起來,鐵甲金盔,層層重重把手,裏面的人出不去,外面的人也不能將手伸進鐘粹宮對她做什麽。

仰頭四方的天,什麽都聽不到,什麽都看不到,什麽也做不了,重兵把守只增不減,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,鐘粹宮外面應該早已經亂成一團糟。

整整五天過去了,她在窗邊置一張桌,白日抄佛經祈福。

夜裏她讓宮女點起宮燈,還未到三月,近宮門的那棵梨花樹滿目雕零,她立在寒宵中,冬風吹來,燭火顫顫漸微,從幕夜到子時,一柄宮燈換了五六根長燭。

其實,從前也不似這樣,從前相容還在宮裏,伴在她身旁,等久了相容便會來陪她,她與他只有相容這麽一個孩子,生相容時他就守在宮門外,緊張的踱來踱去,在外搓了一晚的手。

相容是早產的,生時鐘粹宮手忙腳亂,一盆盆清水,再一盆盆血水端出去,懷胎七月,她將所有的氣血都分給了腹中這個孩子以至於到生時虛弱。

太疼了,生產時喉嗓撕裂,難忍時將唇角咬破,鼻嗅唇舌間只剩血甜,差點氣絕。

女子本弱為母則剛,為妻亦是如此,想一想腹中與他們血脈相連的孩子,宮門外滿頭大汗等著他們一家團圓的男人,她握緊咬牙抓緊綢綾硬撐了下來。

她和他的孩子降生了,他私下悄悄讓她來取名,於是她就取了容字給他,他抱著孩子逗弄孩子的鼻子:“真好,像你,若今後性格也像你就好。”

像她,她心裏想的是希望孩子快快長大,最好能像父親。

興許孩子聽他父親的話更多些吧,等到相容長大一點兒,再長大一點,學會踉踉蹌蹌走路,眉眼長開與她如出一轍。

他是皇帝,皇帝有處理不完的事情,底下有悠悠之口,底下的人勸他這個月該去別的宮裏走一走了,他們明裏暗裏提醒後宮有三千雨露便是偏頗,面子也需做個漂亮的功夫,老宮人說時她就在他身旁。

“去吧。”她說時,手中一支沾墨細毫端的平穩,她知道天子自來如此,擺在眼前偌大一個國與家,不僅有處理不完的事宜還有底下悠悠之口,史官一筆能累百千年。

她剛說完,他當即沈下眉,他這個人就是這樣,這眉稍一沈,滿宮的宮人一個字都不敢說。

最後他還是走了,走時半點好臉色都沒有,他生的什麽氣。

一首賦兩個人作了大半,待人走後重新提筆準備自己把賦尾上,筆懸在半空,遲遲未落。

飽方才如泉湧的文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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